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烧了1辈子本帮菜,阿山师傅走了

发布时间:2018-05-01 17:48:29 来源: 浏览次数:
烧了1辈子本帮菜,阿山师傅走了 本文授权转载自上海市民生活指南作者 | 顾筝阿山师傅,曾红遍全上海的本帮大厨。1980年代他就上了电视,90年代拿了电视厨艺比赛大奖,30多年来,每一个年代红透半边天的文艺名流们也都尝过他的手艺。2010年后,忽然,他又成了很多纪录片热中拍摄的对象。去年11月,阿山师傅去世了。他不愿意让太多外人知道他的死讯。(1)虹桥路2378号,阿山饭店。很多老顾客说这里变了。推门进去,扑面而来的1980年代气味消失了。之前的店堂,陈腐、破败、昏暗,墙上张贴的宣扬饭店的报纸都已泛黄,好像是自它开店以后就没有再装修过1样。而现在,店内进行了整体装修,干净明亮,布局也明显公道多了。最大的变化是,之前那个端坐在靠

本文授权转载自上海市民生活指南

作者 | 顾筝


阿山师傅,曾红遍全上海的本帮大厨。


1980年代他就上了电视,90年代拿了电视厨艺比赛大奖,30多年来,每一个年代红透半边天的文艺名流们也都尝过他的手艺。2010年后,忽然,他又成了很多纪录片热中拍摄的对象。


去年11月,阿山师傅去世了。他不愿意让太多外人知道他的死讯。



(1)


虹桥路2378号,阿山饭店。很多老顾客说这里变了。


推门进去,扑面而来的1980年代气味消失了。


之前的店堂,陈腐、破败、昏暗,墙上张贴的宣扬饭店的报纸都已泛黄,好像是自它开店以后就没有再装修过1样。


而现在,店内进行了整体装修,干净明亮,布局也明显公道多了。


最大的变化是,之前那个端坐在靠墙的4方桌前,头上戴着1顶厨师帽,嘴上永久叼着1根烟的老头不见了。


其实,阿山师傅不坐在那个固定的位置已有很长1段时间了。


2015年春节过后,经过了长假的阿山饭店正准备开张,却来了个坏消息,店内的大厨黄师傅由于生病没法来上班。


万科管家工作服啥样

饭店不能1日无厨师,阿山师傅只能穿上白色的厨师服,走入厨房。


是有1阵没亲力亲为的事情了,饭点时1张张点菜单进来,他1刻都不能闲着,汗流浃背。好几个小时站在灶台前,他的腿肿胀得利害,他往上面贴了好多张膏药。


店堂点单收账的活只能交给他人了,可是他又不能完全放心,两头记挂,分不开身,心力交瘁。


那1年5月的某个早上,我接到阿山的电话,他告知我店内产生的新情况,更多的是诉说自己的窘境:他要烧菜,没人管店,儿子之前来帮忙,但昨天晚上两人有了点矛盾,儿子并没有交代,今天早上会不会再来。


他不知道,那1天该怎样撑过去。


阿山师傅抱怨着,充满焦虑,他心里肯定在怨:为何,在他年老的时候,生活又给了他1个困难?


我对他说,我不太会做甚么,但可以去帮他管着外面店堂。他很高兴,还没等我进屋,就帮我把茶泡好了。在客人到来前,他絮罗唆叨地向我诉说着这几个月来的困难。


那些带着情绪的话语,就像他每天要抽35包的红梅香烟的烟雾,飘散在饭店的上空,迟迟散不去。


那天中午,他的儿子还是来帮忙了。


阿山师傅的儿子薛嘉是自来熟的人,也是个话唠,几个小时内,可以滔滔不绝,说个没完。


下午1点多,最后1桌客人的菜烧好,阿山烧出了员工菜,饭桌上,薛嘉很快地吃完了饭,说了句:“我有事前走,晚上我再来。”


这是他和阿山当天唯一的交换。


那窘境后来算是撑过去了,阿山还是在厨房烧菜,店堂的活由帮工管着,他也努力放下他多年来的多疑之心,日子总算1每天安稳地过去。


烧菜间隙,他偶尔会走出厨房,用毛巾抹1把汗,喝1口茶。老顾客会递来1根烟:阿山,钞票赚不光哦,侬好勿要做了,费劲伐啦?


现在,阿山真的不做了。他不再会在烧好菜后从厨房里走出来,点上1支烟,坐在4方桌前喝上1口绿茶,定定地休息1下。


他永久地离开了这家对他来讲“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”的阿山饭店,也永久离开了这个不断给他窘境和困难的世界。


▲这张椅子,是阿山师傅最后岁月里最密切的朋友


(2)


2013年年末,我们策划了1个过年菜的选题€€€€《阿山过年菜》,请阿山师傅教《星期日新闻晨报》的读者们做几道其实不太复杂的上海老底子里的过年菜。


那是我第1次见阿山师傅。


印象最深的是厨房里那股烟熏火燎气,晚上回家的时候散也散不去。


那时他不掌勺已有1年多了,前1年,他洗澡时滑了1跤,左眼撞得1团模糊,他请来同乡黄师傅来掌勺,自己退出厨房,在外管店。


可是说到烧菜,他内心还是非常笃定的。他慢吞吞地喝茶,吸烟,和我们嘎讪糊,然后拿起白色的工作服披上:走,烧几个菜给你们看。


烧菜的手艺如血液般驻留在他的身体里了,熏鱼,白斩鸡,葱烤鲫鱼,炒时件,8宝辣酱……信手拈来。


而且我能感觉到,那几地铁工作服手绘图片
天,他是相对轻松而自由的,他总能有灵感闪现。所以不常规的阿山酸果,甜汤圆子,咸汤圆子都是在那个时候吃到的。


他还用卷心菜胡萝卜黄豆这几样非常简单的食材给我们做了1大锅带着锅巴的农家菜饭,被我们1扫而光。


为了那次的选题,我们蹲点了好几天,看他做了很多菜,和他聊了很多。


我知道他是1个聪明又能干的人。年轻的时候,做泥水匠,做事体手脚清新,这就像评论上海人头势清新1样,是个不错的评价。做菜,并没有正儿8经地拜过师傅,他的全部手艺,全凭着回想小时候奶奶所做菜的那股味道,和给人帮厨去烧农村喜宴得来的。


改革开放没多久,阿山就可以头脑活络地想到开饭店。


阿山烧的菜,确切能让人叫绝,那末多美食栏目,美食专家竞相推荐,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

老顾客汤海山第1次去阿山饭店,就吃了3大碗米饭,以后,草头圈子、红烧甩水、爆炒猪肝、油爆虾、响油鳝丝等,每道经典菜都点过,在此以外,他最喜欢猪油8宝饭。


有次想念那口味了,汤海山就晚上1个人特地过去吃晚餐。


听闻阿山去世的消息后,汤海山在自己朋友圈这样写起和阿山的交往,“我俩谈不上相互喜欢,只是相互不讨厌,能聊开心”。


在我采访的那些天里,我们常常能碰上像汤海山1般,其实不是由于交往,而是实实在在被阿山的厨艺折服的老顾客。


看到这里会有人在问:看了电视上的纪录片,和那末多的美食家推荐,觉得阿山师傅是1个对烹饪有寻求的老人,可是为何很多评价网上对他的菜品上会有很多差评,有甚么内幕吗?


就我知道的内幕就是,后来的他已没有力气了。


▲厨房和灶台,成绩了阿山,也困住了他


(3)


阿山的坏脾气,他历来不刻意隐藏。


有时邻近下午1点了,有1群人推门进来,他不耐烦地说:没饭了。硬生生把人推走。


对着员工的脾气更是不会收敛,厨师把菜烧咸了,帮工碗碟没弄干净,他直接就开骂。


我们第1次和他接触,是同事谢岚去的,几近是被赶出去的。


家人也在这坏脾气中被越推越远,儿子薛嘉说:“老头子对我不认可,我历来没得到过伊的表扬。我跟伊不响的,做的事体不跟伊多€€嗦。”


阿山的前妻说:“伊脾气太臭了,我后来实在忍不住了……”


身旁的人都知道阿山脾气臭,谁知,在公共关系上,他却是很主动且颇具天赋的。


我看到1个美食作家写道:“去年年底阿山给我打了1个电话,问我回上海吗,给我准备了松糕……有1间餐厅永久等着你,那是多美好的事。”


人情圆滑,他也通透。


阿山1直说自己是虹桥乡人,是本地人,他的口音,即便在开了310多年饭店,面对无数的市区客人后,还是没有改变。他也1直用本地人对女孩子的称呼来叫我:小妹。


我也是本地人,我能用本地口音和阿山对话,双方都觉得有1份亲切感。


那次的采访热热烈闹,相谈甚欢。


本来以为那会是无数采访中的1个,以后联系减少,关系也会淡去,没想到后来却1直有着来往。


自《阿山过年菜》的采访后,我偶尔就会接到他的电话,时间常常是工作服增票
固定的,早上10点左右。


吃完早餐,进货事宜处理好,11点开饭之前,他有1段时间的空档,透过玻璃门看来来常常的车,1根1根地吸烟。也许他心里是想,与其这般发愣,还不如打打电话。


电话里并没有甚么重要的事,每次都说:没啥事体,就是问问侬。有空来。有时会说:我看到侬报纸上写的文章了,写得真好。


几次下来,我不好意思,真的有空就去了。


就此,我成了他的“树洞”,他身旁没有甚么知心的人,就把我这和他生活其实不搭界的人当做了忘年交,有甚么心里话,都愿意和我说。他对我交了心后,隔段时间,我也会想着去问候他,造访他。


我们常常对坐在4方桌两边,1开始几分钟是相互寒暄,最近忙啥,店里生意好伐,小囡乖伐……然后他就把生活中的困难1道道翻开,讲给我听。


我就在2手烟的氤氲围绕中,听这老头讲生活中的苦难与哀愁。


我问他,怎样不抽好1点的烟。即便抽2手烟,也希望吸入肺中的是好的烟叶。他说,自己1天要抽好多包,买贵的就太费钱了。要不是大前门太难买,他还希望自己抽大前门呢。


他的节俭让人看不懂。


饭店其实不是不赚钱。有次他神秘兮兮地问我:侬知道上半年饭店赚多少了伐?他报出1个数字,让我吃惊不已。


可他自己几近不花钱。吃饭都在饭店,剩菜冰在冰箱里,舍不得扔;大多数时间穿的都是那套厨师服,脏得油渍都发亮了;半夜,客人离去,他把纸铺在地上,上面放上被褥,那就是他的床。


他几近大门不出。365每天天都守在饭店里,春节饭店会放10多天假,员工们都回家过节去了,就他1个人呆在饭店里。


窗帘拉得密密实实,他仍然坐在桌前吸烟喝茶,电视机从早放到晚,饿了,吃碗泡饭。


赚那末多钱,用来做甚么呢?


他有时也会对未来做些筹划:等我以后饭店不开,就勿要呆在上海了,我到云南去买个房子,这里的人啥人都不接触了。


未来悬在空中,虚无缥缈。


他只给自己那1瞬的空想,随即,又回到了沉重的现实中。


现实的困难太多了。最使阿山无能为力的是饭店的管理。他有时牙咬得恨恨的,指责这个人做得不好,那个人做得不到位。


1切都很矛盾。


他钱给得还算大方,除平常工资,年底也会给员工发很大的红包。他很想留住员工,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坏脾气。


他也知道,这份慷慨而带来的虔诚度很容易被自己的指责、糟的脾气消解掉,彼此关系中那1点点连接会轻易地被拉扯掉,但他就是没法控制。


这样“强”了大半辈子的人,是很容易看不上他人所做的事情,但背后,更多的是对自己随着年龄老去而1919工作服
渐失能力的烦躁和恐慌。


生活的困难1道道压在他身上,饭店的管理问题,自己的健康状态,和家人破裂带来的还没有愈合的伤痛,对未来的焦虑……直到以疾病的方式出现,完全压垮他。


▲饭店当年门口的告示,透着阿山师傅的那股犟脾气


(4)


其实不是没有征象的。


他常常咳嗽,严重起来咳得面红耳赤,非得喝1大口水才能压住。他也说身体某个部位有耐不住的疼痛。


我建议他去医院看看。他嗯嗯地敷衍着,然后告知我,他有自己的办法€€€€给自己注射青霉素。


他开了310多年饭店,做过人大代表,见过明星名人,见识过社会上五花八门的人,但他自己,活得还是像半个世纪前虹桥乡村里的老年人,固执、守旧,没有1点点变化。


这座城市,跑得很快。


如果你1年不在上海,回来几近就要踏不准脚步,同享单车变得随处都是,不带皮夹就可以到处吃喝玩乐,网红店开了1个又1个,固然,也倒了1个又1个。


可时间在阿山身上仿佛是停滞的。


他曾也是跑在时间前面的人,刚开饭店那会,上海几近还没甚么私人饭店,若搁在现在,可是彻彻底底的1家网红餐厅啊。


他被约请上电视参加厨师争霸赛,接受电视台的采访,人们趋之若鹜地前来,为吃1口地道的上海本帮菜。


饭店正对大门,310多年各界名流的题字合影就是阿山名声的见证,那偌大1面墙上,已挂不下了。


可是渐渐地他就停下来了,1个缘由多是开饭店这件事耗光了他所有的体力。


儿子薛嘉说:饭店是只坑,跳进去就跳不出来了。人家看起来,这个饭店生意老好,其实对在里厢做的我们全家3个人来说,都是老压抑的牢笼。


是否是经营压力造成了脾气暴躁,现在已不得而知。但幼年时生活的生活变故肯定对阿山师傅有影响。


阿山年幼时,父亲由于成份不好被抓入狱,母亲远走他乡,他是随着奶奶长大的。年少时他没少受过同乡人的冷眼、闲语和欺侮,这番经历让他很难和他人建立密切关系,也不容易信任他人。


这个结在他心里,1直没有化去,即便在他60多岁的时候,他还是偶尔会回想起童年或青年时的1些遭受。在他看来,生活1直是苦的。小时候苦得不得了。


饭店开得很成功,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了,可在饭店里365天繁忙着的3个人心都是苦的。


人到中年,以为可享天伦之乐,却遭受家庭破裂。以后的日子,就那末1每天地又苦下去了。


他无力也无能改变,把自己困囿于饭店这1方天地中,进退不得。


他的心困顿不已,表现在外在的情势上,就是饭店的水准不再稳定。薛嘉也曾评价过他的父亲:“老头子烧的菜现在退步了,没办法,伊老了,厨房间是吃体力的活。”


阿隐士生最后的那年,朋友说在他的饭店里吃到过无盐的8宝辣酱和糖炒枸杞头,但是他们甚么都没说。


不过还是屡屡有老顾客来,多是4510岁的中年男性,看上去事业不错,负担得起不便宜的菜价,也怀念记忆里那1口老味道。


我曾见到过1位姓韩的客人,他递给阿山师傅1根中华烟,说:“阿拉希望侬心情好,侬心情好,阿拉吃得就好。”


我不知道阿山师傅最后是怎样样的心情。


去年8月是我最后见他。那时我要远行,去店里看他。他瘦了很多,问他身体如何,他说蛮好蛮好。现在想来,是靠着他必须要把饭店撑着的那1口气顶着。


他说帮我准备好了1个甲鱼,要蒸给我吃。


作为本地人,我知道,清蒸甲鱼曾是本地人婚宴上最隆重的1道菜。他表达情义的方式,还是固执地停留在过去,如果不懂,会有点不以为然:这年头,谁还要吃甲鱼。


这1年我由于诸事缠身,和他联系渐少,前段时间,再联系他时,饭店里接电话的不再是那熟习的本地口音,再打手机,也已停机。


阿山师傅终究没能去云南安享晚年。


去年9月,他咳嗽愈发严重,半夜咳醒,再也睡不着,只能打电话找来儿子。薛嘉送他去医院,检查报告显示,已经是肺癌晚期,101月,就走在京东穿什么样工作服
了。


听到消息,我哭了1场,实在为这个我认识了3年的忘年交感到遗憾。阿山师傅过得太苦了,好像没过过好日子。


唯1不那末惋惜的是,我本以为他会孤独地走向人生的终点,所幸,生命的最后,有家人陪伴着他。


他的前妻1边抹泪1边说:“知道他生病的消息,我1直想着去看他,可是我有点不敢,怕他发脾气。最后我想不管了,还是过去。”


“去的辰光,他在厕所小便,孙子先进去给他打个招呼,说奶奶来了。过了很久,他才从厕所出来,1手拎着裤子,看到我,眼泪水1记头流下来了。”


生命最后的时光,他常常在病床上抓着前妻的手臂,让她不要走,有时却又让她走,让她去管着饭店。


阿山乃至还想到了复婚,只是儿子问了民政局,才知道复婚必须双方到办证现场才可办理。那时阿山已躺在病床上,人很衰弱,复婚成了不可能事件。


薛嘉唯1能做的,是把父母的墓买在了1起。


▲饭店照片题字墙上1张非常不1样的照片,这是阿山师傅最希望自己显现的模样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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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想阿山师傅的光辉与落漠




文 |顾 筝

摄影 | 吴 磊

插图 |顾汀汀

字体 |杨 卓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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爷叔阿姨,新村里弄,

浓油赤酱,菜场灶间,家长里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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